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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通过这种漠视其他人以换来其他人对他漠视的方式获得某种自由」

【毛利兰X灰原哀】东走西顾 · 02

灰原哀一直对“sweet dream”这个过分甜腻的词组是否真实存在抱有怀疑,而毛利兰告诉她是有的。不过这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即使被那样告知了,灰原哀依旧没有做过所谓的美梦。她的梦里不算悲伤,是惯常的生活内容,在梦中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有时候梦中会有一个人在,穿着红格子围裙站在橱柜前,做好精心准备的便当装进灰原哀的单肩包里,而后披上警官制服悄声离开。

或许是这些年过得太安静,那些穿着黑色衣服以酒名为代号的人已经好多年未出现在灰原哀的梦里,甚至连想起也很少了。现在的她每天照镜子时看着镜子里的年轻脸孔就觉得好笑,到了三十岁却还拥有一副当初变成“灰原哀”时十八岁的皮囊,会有很多人羡慕的吧。可她并不想要。

而一直与她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却不再年轻了。她依旧漂亮,而过去年轻的纯净的美被岁月带给她的风韵取代,二十九将她的面容变得成熟坚毅,或许眼尾也能看出细小的痕迹,可她并不在意。毛利兰从未想过要抗争岁月。

“可我们都是时间的奴隶。”灰原哀有次这样对毛利兰说。毛利兰听了点点头表示赞同,“说是不在意都是假洒脱,我又骗不过你。”说着低头笑了,灰原哀看她弯起来的眼角,突然很想吻上去。

最后当然是没有吻,灰原哀想,要是在梦里就好了。

要是在梦里,一定义无返顾地吻上去。

 

这时候是毛利兰离开家的第二十五天,没有任何音讯,手机处于关机状态,传送的简讯也一条都没有回复。灰原哀并不担心毛利兰会遇到什么危险,她向来成熟且稳重,并不会因为一时意气做出不理智的事。或许只是出门去散散心,灰原哀想这样也好,那女人已经有太多年没有这样的时间用来放空自己。

可麻烦的是她离开后不久灰原哀就犯了宿疾,偏头痛,而这次持续时间出乎意料的长。如果是以前的话,那个人会抱住自己的头,用双手按压住太阳穴轻柔地揉。知道头痛时会畏惧光亮,还记得体贴地拉上卧室的窗帘。

可现在诺大的单层公寓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夜深了也听不到毛利兰结束工作回家后打开房门的声音。而她的习惯是听到开门声后才放心地入睡。

现在她也保持着清醒听着每一个细微的响动,她知道她会回来——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那个时刻能早些到来。

 

约莫傍晚的时候,灰原哀的手机响起来。短讯铃声是她最喜欢的钢琴曲片段,毛利兰闲暇时经常弹奏的曲调。

灰原哀依稀记得十七岁的毛利兰坐在黑色三角钢琴前认真弹奏着《天堂与地狱》的序曲,间或抬头眼目中全然无忧,明净得像是海水的色泽。那时候的灰原哀还不那么喜欢毛利兰,她过着与自己迥异的生活,甚至不明了什么是真正的黑暗。她还为生活中的芜杂琐事而烦恼,而这些沾染着人间烟火的烦恼对于灰原哀来说都如此奢侈。

两个完完全全的、不相重合的世界。

灰原哀想她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不可思议——便是有太多无法设防的黑暗,而命运总有时对人慈悲。而遇见毛利兰就是其中之一。

 

短讯里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在纽约”。灰原哀抬手覆上太阳穴重重按下去,她果真还是去了。真是固执得可以。

当年某个讳莫如深不可提及的人就消失在纽约曼哈顿的车水马龙里,从此再没半点影踪。十一年来她从没放弃寻找,每年鲜有的短暂假期也在美国度过。可纵使寻遍了帝国大厦、看遍了上东区的闪烁霓虹依然找不到那个人,她甚至不能确信经过了这些年是否还能辨认出他的脸。更何况她自己也十分清楚,时间所赋予世界的东西一言以蔽之,不过是变数。那个人或许早已不在曼哈顿、不在纽约、甚至不在美国。已经没有人还有力气对毛利兰规劝——没有人愿意在苦口婆心之后看到对方抬眼笑着问他“所以……不可以吗?”。

 

工藤新一失踪于曼哈顿的一场爆炸案。案件的元凶是总巢覆灭走至穷途末路的黑衣组织,在丧钟敲响之前还要做出孤注一掷的对抗。爆炸案的结果是警方通过DNA检测鉴定出了死亡者的身份:有无辜群众,有与之俱亡的黑衣组织余党,却唯独没有工藤新一。

从此毛利兰与灰原哀的两个世界之间唯一的连结点不在了,灰原哀想不知道以后还能否与毛利兰有半分交集,见了面要说什么,想了好久发觉无话可说,心里竟隐约有些遗憾。

在毛利兰高中毕业的那个假期里,灰原哀从阿笠博士口中得知毛利兰考上了东京大学,想要选择法律专业。那时候阿笠博士笑着对灰原哀说,那个孩子呀,真是做了过去十八年里最果决的决定。

灰原哀看着阿笠博士说不出话来,才不过五十三岁的中年男人如今笑起来比过去苍老太多,他也在想念那个人吧,从小看着他长大,像个父亲一样。末了她也只能附和说:“是啊,真不像她能做出来的事呢。我一直以为她会学学文学,将来当个老师。”说着连自己都笑了,还没有为自己想过未来,却把别人的事计划的这样清楚。

 

而永远有最让她想不到的事。

那天阿笠博士回家时愁眉不展,灰原哀突然有种说不清的预感——他的焦虑事关毛利兰。

“兰那个孩子果然还是受了刺激。她要搬出毛利的事务所,谁都劝不了。”

灰原哀觉得有些好笑,那个女人身上带着群居动物的所有特征,又爱笑又爱管闲事,一个人要怎么生活。

晚上的时候阿笠博士带着那几个孩子一起受毛利小五郎所托开导最近行为异常的女儿。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谁都改变不了毛利兰的想法,平时和善易亲近的人执拗起来才是真正可怕。

灰原哀看着毛利兰的坚毅眼目有些错愕,这个表情对于她来说太鲜有,以至于在对上她的眼睛时竟有一瞬间错觉——这该是那个消失踪影的人的眼睛才对。

最后灰原哀突然说:“小兰姐姐,不如让我来陪你吧。”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她,毛利兰也是。而不知是她的神情太过无邪还是语气太过笃定,毛利兰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说好啊,灰原哀才松口气笑了。

 

这是这场陪伴的开始,谁都未曾意料居然持续了十一年。

在这十一年里,毛利兰无数次回想起灰原哀说要陪着她时的模样,那一声“小兰姐姐”在脑海回响的频率太高以致于她时常忘了灰原哀并不是个真正的孩子。

她甚至没有去问过她真正的名字,好像只要一句“我来陪着你吧”,就足够珍藏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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