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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通过这种漠视其他人以换来其他人对他漠视的方式获得某种自由」

【毛利兰X灰原哀】东走西顾 · 24

“津田莎朗是伪造身份”这个消息,对于灰原哀来说并不能算是新闻。

她甚至讶于毛利兰在对津田莎朗起疑后竟未借职务之便调出她的身份档案看上一眼,若要向毛利兰问起,她恐怕会说自己是不会在无搜查令的情况下违规私查任何人的信息的。

毛利警官总有毛利警官的道理。只是曾有那么些时候灰原哀自认是能轻易读懂的,到现今则好似不是那么回事。毛利兰下班回家后把蓝色夹子里的文档拿出来一张张铺陈给她看,那是能查询出的有关“津田莎朗”的全部资料了,多数灰原哀是知道的,不外乎参与一些实验与学校活动获取了成果,均是入东大后的讯息,而若再向前追溯,灰原哀看向毛利兰,她向她摊手。

毛利兰说:“我向警视厅报了她失踪的消息,具体内情也已与目暮警部和高木警部讲清楚,他们也都同意秘不外宣。”

灰原哀颔首,又叹道:“要是让光彦知道了,那孩子要难过死了。”

毛利兰轻轻点了点头,灰原哀分明从她眼中窥见了恻然的神色,像是由电光石火的共情而生发的不愿外溢的悲悯,她突然说:“小哀你说,人怎么能消失得那么轻易啊?”

灰原哀先是惊讶,旋即有了一丝明悟。

“就像是一把土被风一下吹散了,除了一个喷嚏什么都没留下。你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像是记忆在骗你似的。”

灰原哀想,是否这种时候脑海中该似电影片段走马过场,幅幅是一个人的脸孔独占春色。可从灰原哀身侧来了又走的人早成恒河沙数,呼啸汹涌得令她无从感怀。那可不是一张面孔,她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

灰原哀说:“记忆不会骗你,是人在骗你。”

毛利兰抬眼,灰原哀侧过脸去,她已不愿多看这份悲哀了。就在几日前她还满心以为能将它化了,可怎么还是沉在目中厚成了一块陈年的痂。

毛利兰说:“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于是灰原哀还是撞上了那双眼睛,毛利兰万分专注地盯着她,灰原哀仿佛从她的嗓音里听出了眼中暗蕴的水色,在柔软而认真地问她:“你会骗我吗?”

灰原哀不清楚在心口裹着的痒究竟是出自悸动还是出自荒唐,她骗过毛利兰吗?又想,哦,是曾骗过她许多年。这让她害怕了吗?

毛利兰在等她回应,灰原哀便摇头,“我不会骗你。”

毛利兰说:“直至昨天你才告诉了我你叫宫野志保,可我还是不知道你原本有多大的年纪,又在哪一天出生。十多年来,我一直想为你过一次生日。”

灰原哀端正地坐在那里,她努力睁大了痛得难受的眼睛,是干眼症一样的与痒并行的痛,她摸出口袋里的眼药水。

液体滴入眼睛的凉让她沉静了下来,毛利兰的声音响在灰原哀的耳朵里,她又何尝不想拥有一个与人共度的生日,只有她与毛利兰两人的生日,那个好手艺的女人一定是会买来材料亲手为她烤好了蛋糕,再涂上厚厚一层手工打发的奶油,收尾的坠饰也极尽了精巧。灰原哀不迷恋甜食,可她想那味道一定会好极了。

“我有无数次想问起你的故事,但我又想你可能更喜欢灰原哀这个名字。让你在我面前说出那些故事就是让你重新回忆一次快走远了的痛苦,我也不能问。我差点以为终其一生我都不得获知了,或者我知道了一些,却非出自你所愿,还不如不知道。”

灰原哀庆幸那两滴眼药水令她不必立即睁开眼睛,如此她就不用想出应对毛利兰此时神色的法子。眼药水好用,她的眼睛已没有那么痛了。

毛利兰又说:“昨天一直想告诉你,很感谢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睁开眼睛。

 

灰原哀从来不知道“宫野志保”这四个字会在一个人心中称得那么重,就如同她不知道这些故事在毛利兰心中从不只是故事,而是杂糅成如今在她身侧的灰原哀灵魂的血肉。那份未知令人惶恐,就像天上的云彩荒漠的流沙一样捉摸不定,是她想要抓也抓不住的。

“我不会骗你。”灰原哀重复了这一句。

毛利兰很轻地笑了,说:“我信你。”忽地想起什么似的慌忙起身,“居然忘记做饭——”

灰原哀一臂拉回她时也跟着站起,毛利兰惊惶间回过身来,灰原哀凑上去,毛利兰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吻,第一个吻,细碎柔软地蹭过了发间面颊,最后落在毛利兰微有些干的唇上。

灰原哀想,是荒唐。却并不荒唐在是谁骗过谁,而是她们相依为命靠着彼此肩背活过了那么多年,到如今还荒唐地不曾给对方一个让彼此都不必慌张的安稳。

她贴在毛利兰耳畔说:“我告诉你。”

 

无从说起的故事到如今竟也变得没那么难讲出口,关于父母、关于姐姐、关于那个组织,是遇见毛利兰之前的宫野志保所爱过恨过的一切。

故事讲完的时候灰原哀意外的轻松,说“你快做饭吧,我要饿死了。”毛利兰托住她的脸吻上她的眼睛,灰原哀便不动了。

经过了太多人走人留就不愿费心顾念,说是无暇,实则是有意为自己免掉一份无谓的伤心。可好在总有人是会永远为她停驻的。

灰原哀曾经觉得爱情给人的痛苦总是要大于快乐的,而从苦中勉强挑出的微薄的快乐也不过落得个藏有隐义的“甘之如饴”,可当她吻上毛利兰的嘴唇的时候才忽然觉得,原来快乐是可以这样冲动又这样纯粹的。人往往会因为珍惜而小心翼翼,又因为小心而处处掣肘、费力揣摩,俱不过是平白为自己铸了一身的牢。

她们二人一餐晚饭吃到夜里九点,窗外面深沉夜色里的万家灯火是这阔大城市不需着意营造的风景,灰原哀想,她们这盏橘色的灯也是构成这大千景色的一处温柔的光点。毛利兰与她讲白日里警视厅同僚的事,讲到兴处手舞足蹈,她便也随着笑,恍惚察觉了原来过去的十数年她也是像每一个营营役役的世人一样一天一天地过日子,稀松平常,并没有什么特别。而她该学会的所有不过也和毛利兰一样,是去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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