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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通过这种漠视其他人以换来其他人对他漠视的方式获得某种自由」

【毛利兰X灰原哀】东走西顾 · 04

迷蒙中醒来的原因是覆在额头两侧不轻不重的触感,温热的指腹在太阳穴处旋转按压,灰原哀突然不想睁开眼睛。

毛利兰看到她睫毛抖动,知道她已醒来,便问她:“这个轻重可以么?”

“再重一点,左手往下一点。”

“好。”

灰原哀知道这说明上次的争执已经过去,没必要道歉也没必要和好。“对不起”与“没关系”于她们之间显得太过生分,更不像是灰原哀会出说的话。

毛利兰说:“去纽约前我先去西雅图见了一个医生朋友,要了些治偏头痛效果好的药给你备用。”

“够及时。”灰原哀一弯眼睛,有了明显的笑意。

“可我听说,这次你不单是偏头痛的事。”

灰原哀依旧没有睁开眼。她开始掂量她的事毛利兰知道多少,当年案底交接时毛利兰还未做刑警,她也未向毛利兰提起过自己当年的事,可她总有直觉毛利兰什么都清楚。老到的女警只是不说,等着顽固的犯人自己全数坦白。

可灰原哀还是说:“我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除了偏头痛还有什么毛病?”

毛利兰没说话,只是加大了太阳穴上指腹的力度,痛与痛相抵带来的奇异感受让灰原哀深吸一口气。

好久毛利兰说:“小哀,我见到新一了。”

 

一口气梗在灰原哀喉中吞吐不得。那个名字太久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从毛利兰口中游弋而出的时候完全疏漏了防备。

她只是倏然睁开了眼,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滑下触到毛利兰按压在她太阳穴上的手指,毛利兰如被烫到般缩回了手。

灰原哀没想到自己会流眼泪。“工藤新一没死”这个事实不可能震慑到她,因为她从来不相信那个命大过天的少年死了。这么多年来相信着他没死的人,并不只有毛利兰一个。可她还是感到呼吸困难,还未仔细品尝毛利兰的字句眼泪已落了下来。

毛利兰抓住了她的手。

“他在美国,生活得很好。”

灰原哀反手握住毛利兰的十指,她能感到面色平静的女人身体些微不易察觉的颤抖,于是将手握得更紧。

“工藤新一他,不记得我了。”

 

工藤新一还活着并不能算个秘密,至少在当年被卷入那起案件的人当中不是。

被欺瞒的人,也就只有毛利兰与灰原哀两个而已。

在纽约工藤家里,工藤有希子抱着歉意的笑让毛利兰无处发作,她只得坐在沙发上攥紧了手指,看身旁沙发上的工藤新一一脸迷茫的模样又有些想笑。

工藤有希子向工藤新一介绍毛利兰:“Conan,这是你过去的朋友,兰。”

长着工藤新一面孔名为柯南的人从善如流地笑笑:“兰,好久不见了吧。虽然我不记得你了,但总觉得熟悉,我们过去是很好的朋友吧?”

毛利兰也笑了,答道:“只是一般朋友,并不算很好。”

工藤新一尴尬的神情很可爱,毛利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待工藤新一出门去,工藤有希子才开口说:“兰,如果有些回忆并不好,能忘了反是好事。你说对不对?”

那个大案牵涉了工藤新一身边太多的人,付出了太多不堪承受的牺牲,连毛利兰自己都被威胁了生命,她怎会不知道。

工藤新一在那场爆炸案中侥幸逃脱,因重伤在医院躺了三月之久,待醒来却忘尽了前事。

出于对工藤新一的保护,警方并未向外界公布工藤新一获救的消息,工藤新一醒来后,工藤优作夫妇向警方提出请求,让工藤新一还活着成为永久的秘密。

工藤新一自此换了身份,更名Conan。一个普通的美国人遭遇车祸,奋力抢救后保全了性命,却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事情。

这么简单的事情而已。

 

“不要怪博士和平次他们,是我请求他们不要告诉你的。我希望……新一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你也可以。怕触动那根弦,这些年里,就连博士也未见过新一。”

毛利兰很累。还能怎么说呢?作为一个即将三十岁的人她能懂得工藤有希子的全部心思和爱。为了两个人都能重新开始而选择欺瞒,她能够全数理解。可理解并不能阻止她的难过。

太久的寂静实在太过尴尬,毛利兰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一愣,似想到了什么又慌忙按下结束键。

她抬起头问工藤有希子:“那灰原哀呢?她知道吗?”

工藤有希子摇头:“我对她了解不多,只知道她同那个组织有牵扯,出于这些顾虑,没有告诉她。”

听到灰原哀并不知道的消息,毛利兰的神情一松。只一秒的松弛后又倏然紧张起来。毛利兰想,她是不是不该为她没有骗她而窃喜,她应该考虑的是,要如何告诉她?

 

接到吉田步美的电话后毛利兰心很慌。

如果说有哪个瞬间灰原哀是柔软的,那就是在她偏头痛发作的时候。失去了惯有的清醒神识,将毛利兰的胳臂视作救命稻草紧紧抱着。毛利兰的拇指指腹不轻不重按压在太阳穴之上,灰原哀原本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她安心地将头放在毛利兰的双腿上,像一只贪于安逸的猫。

灰原哀的偏头痛又发作了,在毛利兰离开日本之后。毛利兰非常后悔。她不可抑制地想,此时此刻陪在灰原哀身边的都有谁?他们是否知道哪个力度的按压会让灰原哀舒服,是否会主动替灰原哀拉上遮光窗帘,让她免受光亮带来的痛苦。这些细小的事如果没有人自发去做,灰原哀绝不会主动说出口。

她急急订了当日的机票,未来得及对工藤新一说一句再见。

 

眼前的灰原哀已整理好方才的失态,直起身靠坐在病床上。

毛利兰松了口气,心里排演了无数次告知灰原哀的场景,未曾想没有一点想好的铺垫,竟如此简单地说出了口。而眼前的人虽有一瞬的痛,现下也安下了神,安静坐着未有多言。

毛利兰试探着问:“你还好?”

灰原哀笑了:“你这话问得奇怪。工藤还活着,你不问我高兴不高兴却问我好不好,好像我希望他死一样。”

灰原哀当然知道毛利兰在问些什么。被一同欺瞒那么多年,替他揪着一颗心未有一天放下,到如今却来告诉她过去的那些年全是一场笑话,只有她二人生活在周围人一同织造的谎言里,看着她们伤了心慌了神,再一点一点包上更坚硬的壳。

只那人还不曾放下,遍寻千里也要找到他。终于找到以后,那人却已不再是她们所熟识的工藤新一。

 

灰原哀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呢?你好不好?”

毛利兰这才笑起来。她伸手替灰原哀一掖被角,说:“我一定要找到他,也并无他想。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活着,现在我知道了。”

“以后呢?”

“以后……安心过我自己的日子。”

灰原哀也渐有了笑模样。她眨眨眼睛,听到毛利兰几近不可闻的一声:“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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